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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虐美人迟暮

下雪了，外头一片纷纷扬扬的白。女儿抱着外孙站在廊下，落了一头的雪花。

小娃娃咯咯地笑着，用手去抓那些脆弱的冰晶，被妈妈捉住小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

一切都似曾相识。你不知道，她们有多像你们。张启山看向墙上的照片。

可惜，长沙从没下过这样大的雪，而我也没有那个福气，看到你的白发。

 

二虐爱恨糊涂

历经三朝，纵横百年的新月饭店，一夜之间蒸发了。

四九城内外，谣言鹊起。

人们说，军统盯上了新月饭店。尹家的姑爷为了自保，大义灭亲。

“可你从没有告诉我！”她声嘶力竭地抓着他的大氅，“你打算，瞒我多久。”

“父亲私下和日本人有利益往来，不这样做，命都保不住。”

“我只问你，我爹在哪儿”

张启山岿然不动，“我也只能告诉你，他很好。”

肩头一阵剧痛。

“张启山，”她唇齿间弥漫着鲜血的腥甜，“我恨你。”

他转了转脖子，刚敷好药的伤口隐隐的灼热着，电报机嘀嘀地忙碌着，“北平将要沦陷，父亲良苦用心，启山钦佩，在港期间，大事小情，但凭吩咐。”

“佛爷，您这是何苦。为什么不能告诉夫人…”

他打断他的话，“都把嘴给我闭紧了。”他转动着那个带了四年的戒指，“她知道的越多，自然就越危险。”

我宁可她恨着我，一辈子，平平安安活着。

 

三虐知己成陌路

翡冷翠街头。

父亲。大儿子扯着他的衣角，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话。

张启山抬头看。

一个穿马褂，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冲着自己笑，褡裢里塞得鼓鼓囊囊。

不知道装了多少秘密。

那是谁呀？自幼养在海外的女儿注意到父亲的眼神。

张启山制止了刚想说话的儿子，“不认得。认错人了吧。”

你倒算得清楚，可算出知己成陌路。

 

四虐兄弟相残万骨枯

张启山一把手枪抵在那个后生后脑勺上。

佛爷不可！

他咬咬牙，照着愣头青心窝子就是一脚，踹的他当场吐出一大口血。

奶奶的，仗才打完多少年？没想到和平年代的人命，竟也如此轻贱。

“副官。”他低垂着头，头顶上冒出的白发无比扎眼，“好好…安抚嫂子。”

“是。那三爷…”

他猛地抬头，声色俱厉道，“狗屁！哪儿来的三爷？就是个摸金的！”

副官垂首称是。张启山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要是可以，我也只想当个摸金的。

人心比枪子儿可怕多了。

 

五虐生离死别

他老婆的陪嫁跪在地上，死命抱着那个棺材。

“掀开。”张启山又重复了一遍，“老子叫你掀开！”

回长沙之前，她就已经病了，她牵着他的手，说什么也要他一个誓言。

“我不管上面要你做什么，”她说，“你不许亲自动手。”

“我要你发誓，发誓手上不沾兄弟的血，”她一字一顿道，“拿我的命发誓。”

她要他发过无数个誓言，这是最毒的一个。

也是最后一个。

张启山看了她很久，拍拍她的手背，终是一言不发。

他没起誓，她却守了诺言。

尹新月一定气得狠，至死不肯让他见最后一面。饶是他昼夜不停往回赶，还是只见到了一具棺椁。

他一把掐住听奴的脖子。

“爸爸！你还嫌你手上的血不够多吗？”一身白衣的女儿睁着彤红的双眼，“你不觉得，妈妈走这么早，是在替你偿命吗！”

“小姐！”“妹妹！”

他看着女儿那双和母亲一模一样的眼睛。松开了手。

好，尹新月。他坐在灵堂里，一遍又一遍擦拭棺椁。

你不让我见你，我偏不如你的愿。

张启山家里的梅花开得极好，正对着他卧室的窗户。

每年腊月，他都要在树下挖一个深深的坑，埋进去一件宝贝。

三盏天灯为你而点，万千珍宝却不及一人。

 

六虐恩义不复

汉子抬起脸，他从来面无表情惯了，连讥诮的神色也做不好。

他想起几十年前，那个满眼装满苍生疾苦的青年人，蹲到自己面前，在碗儿里庄重搁下一串铜钱。

他以为，这叫英雄相惜。

他抽了抽嘴角，准备绕过面前的男人。

“六爷。”男人伸手拦住他，“佛爷请您，保重。”

汉子推开他的手，一柄刀闪着寒光，消失在雾气弥漫的街头。

“我的脑袋，叫他亲自来取。”

 

七虐求而不得苦

我可以放弃计划。

条件？

我要我妻子回来。

张起灵的脸隐在帽檐投下的阴影里，“你疯了。”说着他站起身，“你准备好人马，我给你时间。”

族长。张起灵记得，那是张启山唯一一次这样叫他。

他说，我求你。

张起灵站了一会儿，头也不回地走了。

有些东西，是你求不得的。

 

八虐失又复回终踟蹰

他环着妻子站在银锭桥头，后海的水摇晃着漫天的金光。

给你看个东西。她扭过脸对他说话，俏皮得不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什么？

她抬起手，皓腕如雪，并排戴了两个镯子，“喏，给你凑的三连响。”

张启山惊喜不已，拉着她的手腕晃了晃。

清脆的碰撞声传来。

人不见了。

张启山扶着桥上的栏杆，重重地喘着气。手心里的陨铜片被汗浸湿，发出锈渍的腥味。

后海的涟漪会散去，三连响终究凑不成。

而你。

不忍再提。

 

九虐今生因缘薄

张启山细细一算，他与妻子在一起不到二十年。

朝夕相对的日子，没有十五年。

打仗的时候，他总要她等，等天下太平。

仗打完了，他还要她等，等江湖事了。

她从不抱怨什么，一直安安静静等着他回家。

一开始是自己等，后来，带着儿女一起等。

如今阴阳两隔，他却没了把握，她是不是还在等他。

忘川岸边，奈何桥头，望乡台上，轮回道中。

他生未卜此生休。他想。

情义再深又如何，造化催命如纸薄

 

十虐人人似君影，犹道不如初

外公！外孙女儿如今该上高中了。比他第一次见到的新月小不了几岁。

她爹妈打算把她送出国去，长长见识。

小姑娘长得像妈妈，如同妈妈像外婆那样像。

她马上要参加毕业舞会，拿着两条裙子在张启山跟前晃，“哪个，哪个好看？”

“你别烦爷爷，”她大表哥正好放学进家门儿，顺手就把英语书卷成筒照她头上敲，“爷爷打盹儿呢。”

“呀！”她揉着头顶冲男孩儿的背影大喊，“我告诉大舅去！”

张启山笑着对她说，“绿色。”

“是吧！”小女孩儿立刻又阳光灿烂起来，“我也觉得，外公眼光真好！”

绿色的裙摆扫起光阴的尘埃。

还不如把时间叫停在藏宝阁里，那是我第一次直视你的眼睛。

注：请配合下列提示食用

1·齐铁嘴算出九门结局后隐退，不知所踪，据说去了欧洲

2·半截李和黑背老六不知是怎么死的，但都死在张启山对九门的那场大清洗中

3·大清洗是上面要求的。哪个上面大家都懂。

4·张启山夫人的墓地没人知道在哪里，但当年他点天灯求亲的宝物都是夫人的陪葬。张启山没有凑成三连响。

5·以上提示皆来自老九门及盗笔原著或三叔答网友问时的回答

 

好久不写启月，不写九门，不是因为淡忘，而是实在不知该怎样重讲他们的故事。

 

我相信他们真的存在过。这是一年以后，我唯一想说的。